萬潤南平和誠懇,鋒芒不露,他的謀略與招數都融化在無形之中。初期拋棄體制內的一切敢于投身市場經濟的人,大都有些本事、有些膽量、有些自信,他們也大都因自身的缺點被體制內所難容。萬潤南認為,我們就是把一些有本事同時有各種缺點的人,集合到四通的旗幟下,發揮各自的長處,共同做成一個像樣的事業。
正是因為四通是各色人的集合體,四通高層之間也充滿了各種的矛盾,但只要萬潤南坐在那里,沒有人敢做得過分,或者提出挑戰。擺平各種矛盾,讓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各盡其責,又不致相互掣肘,這就是萬潤南的用人之道。精明如段永基這樣的人,幾年后一次在日本閑聊,都對我感嘆:“李玉琢,咱們這些干部加起來都不如一個萬潤南!”
四通在萬潤南的領導下民主氣氛很濃,不僅對立的思想存在,甚至對立的人也有,對于早期的四通高層管理者他采取的辦法是“因人設事",讓他們發揮自己特長的一面,而不是刻意地排斥打擊誰。比如崔銘山(四通的董事之一)和段永基之間的矛盾就是公開的,崔銘山常常當著萬潤南、段永基和別人的面,表示對段永基的譏諷和不滿。萬潤南常常一笑了之,并不刻意做他們的工作,也沒見他為此批評誰對誰錯,而是把他們在工作上分開,各管一攤(崔主管鷺島公司,段主管打字機業務),讓他們用各自的業績說話。
當萬潤南發現王安時有移民香港的意思時,萬潤南就順勢而為,派他到香港去創辦香港四通(并給了他香港四通19%的股份,這在四通還沒有先例),繼續發揮他在貿易方面的特長;還有個叫殷克的副總裁,獨立性很強,膽量也大,萬潤南讓他到南方開拓廣東市場,繼而也同意他到珠海另辦南方四通(為此萬潤南后來頗遭詬病);沈國鈞年歲最大(當時已五十掛零),資格最老,是高參的材料,萬潤南也在公司主體之外給他一個合適的空間(珠海新新公司——始終未成氣候的一家貿易公司)。
萬潤南這么做,固然體現了他對早期創業伙伴的體諒與寬容,但是不是也同時容忍了某種與公司集體不相容、不協調的東西? 是不是有一天會發生難以處理的問題呢?顯然萬潤南當時還沒有想得那么遠。
1988 年初,四通在云南電子廳引薦之下承包云南電子設備廠,萬潤南將四通一些相關干部召到昆明,商量如何改造和幫助這個廠。至于為何要做這樣一件事,是純粹處于幫忙的目的,還是另有所圖——將其納入四通的版圖,萬潤南沒有說明。當時前去的副總裁有王玉鈐、劉棣華、葉延紅和我等。一天晚上閑聊,一向說話大膽的人事部長葉延紅向萬潤南提了這樣一個問題:“萬潤南,外界說四通用人大多都是你的親屬和同學,這是不是一個問題?”萬是這樣回答的:“這既是一個問題又不是一個問題,我們1984 年出來辦公司時,沒有人相信我萬潤南,只有我的親屬(父親萬達邦,弟弟萬榮南、儲忠,妻子李玉)和我的同學相信我。尤其1985 年人家來查四通的賬,四通面臨倒閉的危險,一些人退縮了(據崔銘山說,段永基中間脫離過四通,正是這個時候。這也正是崔銘山看不起段的地方),只有他們留下了。
今天四通好了,我只能合理地使用他們,總不能把他們趕走吧?”
萬潤南的回答是合情合理的,讓人議論也是難免的。但在實際運作中,至少在我看來,萬家人員固然較多,但并沒有家族操控之實。四通中高層干部中出自清華的不下幾十人,但清華人的自恃清高,很難拉幫結派。
萬潤南離開四通不久,人們對待他和他的親屬們并沒有像他這樣的仁慈。










共0條 [查看全部] 網友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