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業波動造成的虧損規模遠超以往3次行業波動。”中國光伏行業協會名譽理事長王勃華用“遠超”來形容本輪光伏產業的調整程度。

他表示，121家上市光伏企業中，今年有39家凈利潤虧損；今年光伏行業各環節價格相比2023年高點下降幅度在60%~80%，今年下半年多數環節虧損運行；2024年前三季度，制造端產值同比下降超過44.7%。

供需矛盾待解，企業仍在“失血”

受供需矛盾和產能錯配的影響，光伏產業鏈價格持續下跌。整體看，據中國光伏行業協會最新數據，2024年光伏產業鏈價格降幅明顯，其中多晶硅價格下滑超35%，硅片價格下滑超45%，電池片、組件價格下滑超25%。

“本輪周期覆蓋之廣、調整之大、影響之深都是前所未有的。破解此輪困局，沒有可以借鑒的歷史經驗，我們正在穿越無人區。”天合光能（688599.SH）董事長高紀凡近期在光伏行業大會上公開表示。

從光伏企業三季報表現來看，光伏產業鏈的所有企業正在“失血”。

以今年前三季度組件出貨量排名前五位的一體化光伏企業為例。今年前三季度，僅晶科能源（688223.SH）一家實現盈利，隆基綠能（601012.SH）凈虧損最高。從第三季度的單季度表現來看，晶澳科技（002459.SZ）以3.9億元的單季盈利額盈利能力排名第一，天合光能（600438.SH）以13.73億元的單季度凈虧損額虧損最多。

財報顯示，晶科能源前三季度凈利潤為12.15億元，第三季度單季度凈利潤為1487.42萬元。晶澳科技前三季度凈虧損4.84億元，第三季度單季度實現盈利3.9億元。天合光能前三季度凈虧損8.46億元，第三季度單季度凈虧損13.73億元。隆基綠能前三季度凈虧損65.05億元，第三季度單季度凈虧損12.61億元，第三季度實現減虧。通威股份前三季度凈虧損39.73億元，止盈轉虧，第三季度單季度凈虧損8.44億元。

“公司管理層在經營上的失誤是業績出現巨大虧損的主要原因。”隆基綠能董事長鐘寶申在2024年三季度業績說明會上表示，到今年三季度，公司對美國市場出貨1.6GW，在高利潤的美國市場的占比表現不佳。公司一代BC組件產品初期量產遇到問題導致交付不順，去年9月已解決量產瓶頸，但后續公司存貨減值較大影響了業績表現。今年前三季度，公司加快新技術的推廣和BC二代產品的進度。

光伏全產業鏈所有環節企業持續虧損，企業家們相繼呼吁行業應回歸理性競爭。

“不要想著自己能活，別人一定會死。”陽光電源董事長曹仁賢近日在產業論壇上表示，如果都要“自殺”了，那么我想你明天想舉這面大旗，也是舉不起來了，因為你沒有任何的資源。他還呼吁同行，千萬不要高估自己，多想幾個困難、多推演，可能投資沖動就被抑制了。

“建議大家一定不要低于成本價來賣，一定要通過技術手段來提升企業真正的競爭力。”璉升科技（300051.SZ）董事長王新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現在的問題不是成本競爭的問題。企業要通過技術降本增效，把成本真正實實在在地降低，實現電力成本真正低于水電、火電，這樣來贏得整個光伏產業體系的發展。

“有形的手”推動供給側出清

“最近一段時間，光伏產品價格有所企穩，10月的組件價格已經止跌。”王勃華表示。

記者注意到，2024年三季度以來，國家相關部門出臺的相關文件分別在低效產能退出、防止內卷競爭、推進光伏基地建設、建立有效招投標機制、建議中標價格不低于成本價等方面促進光伏供給端有序出清。

2024年的最后一個季度，相關官方組織和機構頻繁就行業自律及限產限價等議題召開閉門座談會。

10月中旬，中國光伏行業協會在上海舉行的防止行業“內卷式”惡性競爭專題座談會。11月底，中國機電產品進出口商會太陽能光伏產品分會組織22家國內主營光伏企業在北京自發成立“光伏行業對外貿易企業自律委員會”并召開第一次工作會議。12月初，中國光伏行業協會舉行關于促進光伏產業高質量可持續發展專題座談會。

目前業內機構對相關措施的潛在影響多持樂觀態度。多位光伏業內人士一致對記者表示，當前政策對光伏行業無論是產能還是價格都給出了明確的指引和措施，光伏行業擺脫低價惡性競爭已是大勢所趨。

從最新披露的組件集采項目中標和投標價格的情況來看，頭部企業及骨干企業正在響應協會及相關部門的“反內卷”倡議，基本都高于協會提出的最低成本價。

以12月17日晚間最新公布的申能新疆塔城和布克賽爾縣200萬千瓦光伏項目光伏組件采購項目數據為例，兩家中標企業天合光能（688599.SH）和協鑫集成（002506.SZ）的報價分別為0.72元/瓦和0.682元/瓦，高于項目開標時協會披露的最低成本價。

不過，談及行業自律及“反內卷”機制的后續監督落實等實施細節，高紀凡呼吁，在前期自律工作取得積極進展的基礎上，繼續加大行業自律力度，擴大自律覆蓋面，使產業鏈上下游更多企業加入到行業自律中來。

高紀凡還建議，嚴格落實不低于成本價銷售的自律承諾、積極探索通過自律方式，將行業開工率控制在合理水平的有效機制。“政府主管部門開展專項治理，對低于成本價招投標違法行為，通過行政執法、央企管理等多種方式，依法依規處理，形成長效機制，切實根除行業頑疾。”

今年年中，王勃華曾公開表態，行業需要“輕裝上陣”，整合時間不宜過長，行業調整宜重宜快。

彼時王勃華稱，管理部門應加強對先進產能建設的引導，地方政府應嚴控不合理的救市行為，企業應審慎上馬新投資，鼓勵有針對性地收購跨界企業退出行業所遺留的新建產能，金融機構則應避免向即將被出清的產能“輸血”。

而在年底的2024光伏年會上，工業和信息化部電子信息司副司長王世江重申行業信心。他表示：“電子司目前正緊密加強與相關部門的協助，加強與中國光伏行業協會及企業的聯系，圍繞推動行業自律、推動產業科技創新、強化標準引領等方面開展相關工作。”

他建議，行業增強信心，光伏行業的前景毋庸置疑，相信離春天不會太遠。建議加強行業自律，避免非理性惡性競爭；苦練內功，注重技術創新。

某國內光伏企業高管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眼下光伏行業確實處于低谷階段，但從行業大方向來看，大概率明年會回暖。”

“從長遠的角度看，光伏行業仍是快速增長的增量市場。”他認為，到2050年，中國近四成的發電量將來自光伏，而在目前的中國能源結構中，光伏的占比還很小。人工智能的興起將帶來龐大電力需求，尤其是算法和算力對電耗的要求非常龐大，因此，現在光伏仍處于“青少年時期”。